12月14日,2024 23次
总有某个时刻会认为一切都已过去,就像总有某个时刻认为一切刚刚开始。这是春末夏始里一个人的感觉。
初二刚上来,周围的女生们热衷的交换一个暑假的唱片、歌星和偶像剧。我一如往常的安静,头低低的以谦逊的姿态迎接窗外的阳光,仿佛在等待什么,其实我只是专注天空。
八月。随着关门的“咣当”脆响,他似一股清风吹入我的眼睛。包括那年一整夏的阳光。
大家安静下来,看着他迅速扶了一下眼睛,说道:“我是你们新来的班主任,大家爱继续聊,继续聊!”然后笑起来,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。镜片下浓密的睫毛,看起来像个孩子。他跨着大步,绕教室一圈。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能闻到栀子花干净的味道。从此我开始专注他的修长、淡色的牛仔以及光线下渐行渐远的背影。那天,风只进不出。
后来的后来,我都把这份专注刻在学校的樟木上、写进清秀干净的数学作业本里、抒于小女生带锁的日记本中。我一直小心翼翼的藏着这份专注。我亦不知道这是不是暗恋,但我知道在这样的年岁里暗恋是件普遍认为的可耻之事。所以我的眼神总假装在忙碌,但我的心绪总像脸上的潮红一样凌乱。
初三临末,学业一下子重了许多。只是眼神中的寻找还在不知疲倦。广播通知了学期最后一出黑板报,周围女生都以作业太多拒绝参与。我是宣传委员,必须负责这项工作。放学后,我面对一黑板的虚线发愁。同学们陆续离开,教室里空荡下来的清新,还隐约着一股汗水浸湿书本的醇香。为了抓紧时间,我迅速搬来废弃不用的课椅,没有了靠板,两根扭曲的钢管突兀的立着,破裂的缺口有锋利的寒光。我站在上面颤巍巍地描着线条。粉笔灰舞落飞扬,坠在我的发梢、眉上还有鼻尖。然后,我听见风从我耳边经过,门开了,光线中是他修长的身影,似羽化了般的透明质感。我恍惚地停滞动作,眼神早已不知所措。他看着我微笑,然后问我这么晚了还在辛苦呢!我点头,小声回答说明天下午就要评比了。他微怔,然后大步走过来,弯腰捡起零乱在地上的直尺和粉笔,说:“你下来,我来描上面的线条,谁让你长不高!”
是啊,谁让我长不高呢?!因为你那么修长。
......时间一分一秒地划过,缜密的汗珠开始晶莹地坠在他的鼻尖,干净的白色衬衫也开始透明。四周光线一丝丝地逃窜,与窗外的暮色融为一体。我看着他描好最后一条线框然后满手粉尘的托了一下眼镜,跳下课椅。
“呲——”这是一场分裂,惊愕的。
那根扭曲的钢管,撕裂了他心爱的牛仔。我看着他摸着裂口,微皱眉头,然后看向我,轻笑说:“没事!”
没事。我只记得我像做错事的孩子,低着头。周围是海底失声般的安静。也许他有摸了摸我的头;也许他叫我该回家了;也许那天的夕阳有烧红我脸。
第二天,我忐忑不安地坐在教室,我在期待什么。数学课,看着他走进来,然后看到那道不羁的裂口,我知道我在期待什么了。风是一样的只进不出,阳光是一样的穿透。
再后来的后来,我快毕业了,拿录取通知书的前一个晚上,在凌晨一点多钟的黑暗了,我听着燕姿的《遇见》,会觉得心里一动,温暖到掉泪吧......因为惧怕漫长,强迫自己昏睡,一夜未梦,醒来却发现枕边有斑驳的潮湿,还有窗外淅沥的雨声。
可我一直希望在我告别的这天是风和日丽。
世界雨丝嘀嗒。我沉默,看着他在告别,依旧微笑不止,依旧是那件牛仔裤。同学们陆续散场,空气中弥留着泪水和鲜花的余温。
青涩的我熟了,
正如我面上桃花,
正如再也抚不平的心跳;
坠在眉上的,
已不再是梦,
是凤凰的艳羽,
是蝴蝶的尖叫。
这曾是少女带锁的日记,我将它抒于那天的黑板。
出来,看见他在教室走廊的尽头,我微笑,明朗地对着他的背影和那一道裂口。然后,春末夏始的六月,下起了一场太阳雨,在这样的时刻,会以为一切都已过去,我想这是最后的结局。
年少时,总有过分的热情,一定要寄托在某个人或某件事上,不然情感就成了成长的负荷。
经常有个瞬间会想要牢牢记住某人某事某物,可是我想流年的意思就是时间如水,不仅流动,而且洗刷。但无论年岁怎么反复,我都记得有过这样的黄昏、这样的微笑、这样一个穿破裤子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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